哈巴狗電台:秋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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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真(醫師)2008-10-1*
主啊,是時候了。
夏日盛極一時。
把你的陰影置於日晷上,
讓風吹過牧場。
讓枝頭最後的果實飽滿;
再給兩天南方的好天氣,
催它們成熟,把
最後的甘甜壓進濃酒。
誰此時沒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誰此時孤獨,就永遠孤獨,
就醒來,讀書,寫長長的信,
在林蔭路上不停地
徘徊,落葉紛飛。
這是奧地利詩人裏爾克(Rainer Maria
Rilke)的《秋日》(北島翻譯,我改了幾個字)。 不知道為什麼,這詩總在我心頭迴響。就跟毒癮發作的人急著尋找毒品或解藥一樣, 不論午夜或清晨,不管
當時正在做什麼,當某種衝動一來,我就忍不住要衝向書架, 尋找那些早已熟稔的詩句。北島和裏爾克是我最喜歡的兩位詩人。北島說,就憑《秋日》 這首詩,就足以使裏爾克成為20世紀最偉大的詩人。我不敢知道太多裏爾克的生平, 以免惆悵,但從
他的詩中,我彷彿就已能明白他秋日般的一生。相較於裏爾克, 北島對我的殺傷力倒還沒這麼大,但仍經常「毒癮發作」,衝到書架上尋找他的詩句, 彷彿裏頭藏著
通關密語,通往另一個世界。
在《歸程》中,北島這麼寫著:「汽笛長鳴不已,難道你還想數清,那棵梧桐樹上的烏鴉, 默默地記住它們,彷彿憑藉這點點蹤影,就不會迷失在另一場夢中。」人事微妙而難以言喻, 這麼一些莫名其妙的造句竟如此動人。北島大概是諾貝爾文學獎史上被提名最多次的人, 從80年代末一直紅到現在,和蘇俄流亡詩人
Joseph Brodsky被譽為當代最著名的兩位詩人; 每年頒獎前夕,國際熱門睹盤上就會出現北島。
諾貝爾獎委員馬悅然曾透露一個依規定不能說的祕密,但馬先生說為了表達他對沈從文的 崇高敬意,他要把祕密說出來。 他說:如果沈從文能再多活幾個月,1988年的文學獎必屬沈從文無疑。 我也一直相信,北島總有一天也會獲獎;但儘管喜歡他的詩,卻總覺得字裏行間似乎少了些什麼, 或者多了些什麼。如果
裏爾克是秋,那麼北島便是春夏冬,他少了秋,少了「主啊」, 少了一種在我看來所有文史哲最重要的素質,我稱之為「自毀」(self-
revocation), 自我銷毀一切意義卻不虛無。 借用齊克果的一句話:「的確存在這樣一種可能性:句子的意義藉著自毀而存在」。 句子如此,生命亦然,
當世上的生命如煙塵般消散,便會活在那永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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