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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巴狗電台 明天有多長?     
更新時間:2008-06-22 20:38:29
       記者∕作者:陳真
■陳真(醫師)

詩人問:明天有多長?明天比永恆多一天。明天是明天的事,當下便是永恆。一個人若不是生了「病」,不會對這樣的問題癡狂。它本不是問題,當它成為問題,就是一種病。什麼病?思鄉病;想回家,卻漂浮天際,不知家落何方。

蕭伯納(George Bernard Shaw)說:「我只有在自己的想像世界中,才有如歸的感覺。」想像就是一種異化,脫離現實。文學把熟悉明確之事給異化,使之曖昧陌生;哲學也一樣,為那尋常無奇之事感到訝異。正如范光棣所說,一個人若不是異化得很厲害,大概不會想去證明心靈外部的確有個世界或證明「這是我的手」。

哲學與詩,都來自一種鄉愁。原本端坐家中,諸事尋常,曾幾何時面對家園頓感陌生,於是離家尋找汪洋,總以為家就在海的另一頭。電影《永恆的一天》末了,詩人對著大海吶喊一連串向難民小孩買來的尋常詞彙成詩;也許美麗總少不了哀愁,當難民飄泊各地港口,詩人卻彷彿也找到一條回家的路。可惜這路直抵汪洋,離鄉更遠。這些道理,詩人都懂,何不回頭?不是不願,而是不能。就像臣服暴君,不得不去做那直如命定之事。

梵谷在一封家書裏這麼說:「如果我能有所選擇,我不會選擇瘋狂。」詩人只能誕生,無法產生。未曾失落家園者,無法強說鄉愁;你能立一切志向,卻無法立志成為詩人。維根斯坦說,哲學記錄一種「純屬個人的痛苦」,它無法教也無法學。如果你無法學會飛行,那是因為你本來就不是一隻鳥,做不來屬於鳥類的事。19世紀英國詩人Edward G. Bulwer-lytton說得對:「才華做其所能,天才卻是做其所必須。」世上有驕傲的任何一種人,卻不可能有驕傲的詩人或哲學家,因為沒有人會以無家可歸的鄉愁感到驕傲,也沒有人會因為自己有著某種病而自覺高人一等。離家的人總想回家,正如生病的人總想擺脫病痛苦楚,但卻似乎註定在天地間漂泊。

李白一詩《悲歌行》,感動我甚深:「悲來乎,悲來乎,主人有酒且莫斟,聽我一曲悲來吟,悲來不吟還不笑,天下無人知我心,君有數斗酒,我有三尺琴……」詩人可悲,生命偌大哀樂,竟濃縮成幾行小字,幾許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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