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狗電台 笛卡兒的鬼魂
更新時間：2007-07-29 21:57:47
記者∕作者：陳真
■陳真（醫師）
路旁總有人騎車，我常想：這些笨蛋啊，生命掌握在我手裏，居然不知死活，還騎得很高興呢；我只要開車撞過去，他們馬上翹辮子。笛卡兒的心靈觀念大約就是這樣；彷彿真的有個東西叫「念頭」或「心靈」，像鬼一樣，藏在肉體裏頭或飄在行動前方，引導著行動。可是真是這樣嗎？行動和念頭可一分為二嗎？若無行動，念頭還算數嗎？就如那些騎士，該慶幸沒遭到我的魔掌嗎？該為我腦中「念頭」感到憂慮嗎？
康德及維根斯坦都否定這樣一種「心靈」觀念。維氏名言：「意義即使用」，意義是一種行動一種生活方式；你怎麼活，你的話語就會有什麼樣的意義。念頭或話語本身毫無意義，你不可能憑著某種鬼魂般的「心靈」賦予話語任何意義。話語本身無從相信，因為裏頭並沒有一種足以做為信或不信的對象。我若問騎士：「你難道不相信你的生命掌握在我手裏？你難道不必為我的手下留情感到慶幸？」這麼問很好笑，因為除非我真的開車去撞，否則別人根本無所謂信或不信我腦海裏或嘴巴裏唸唸有詞的某個念頭。
同理，你若不是那樣的人，不是過著那樣一種生活，你的話語與理念將毫無意義，就像一隻根本不存在的鬼。並非理念不重要，而是說，理念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一種生活方式。就像你若不是過著某種生活，光是嘴巴講一堆聖經理念，難道你就是基督徒？真正具有說服力的，從來都不是一種話語或理念，而是一種生存方式。
維根斯坦的思想被誤解半個多世紀，源頭之一就是把主觀真理誤解為客觀真理；但前者才是維氏所追尋。真理並非存在話語中，而是存在說話者和他的話語之間。也就是說，你的生活方式決定了話語的真實意涵。重要的從來都不是理念，而是你跟理念的關係。理念是蒼白沒有生命的，唯有生活方式賦予理念應有的意義。這不是一種個人主義式的知識論（epistemology），這只是話語取得意義的基本法則。維根斯坦說：「唯有活在真理中的人方能說出真理。」當你不是過著某一種生活，當你不是那樣一種人，就算拿聖經照唸，你也不可能說出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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